2017年4月27日 星期四

我想要有影分身

每次有令人傷心的事情降落在身邊的時候我總是也覺得傷心,看見其他人受苦的時候我也覺得我正在受苦,此時此刻,我才不管那些是情感轉移或是情感反轉移,我才不管那是虛幻的投射又或是投射性認同,那就只是疼痛而已,我們能不能夠,就只停留在疼痛得這個層面久一點,我想體會你的疼痛,我想讓你知道全世界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忍受這個疼痛。

我不需要你安慰我說沒事了等等痛痛就會飛走了,我想知道的是我該怎麼與這些疼痛和沉重相處下去,他們也許可以逐漸變得輕盈,但卻不是一項可以被抹去的印記。人的自由意志有其極限,不是你教我說要開心就開心如此簡單,即使如此我們也在學著與之和平共處,重點從來就不是病的本身,如果我們說那是一種病,重點是我們和這病的關係,我們能不能承認因此我們需要更多自我照顧與關懷,我們需要他人更多的包容與理解,我們需要一個空間讓我們可以說我覺得我現在狀況不好我需要休息。

雖然去病化很流行,好像這就可以消除長年來人們對於精神疾病以及心理健康的歧視與刻板印象,但我卻不全然支持這個觀點,在我的諮商裡頭,如果個案需要一個診斷做為一個評估與討論的基礎,那麼DSM充其量也就只是一個尺規,它讓我們知道哪些行為是症狀,可能是因為有這些病才有的困擾,那些不是我們個人內心的缺陷,你沒有缺角,你的人生也沒有缺角。

我想我也只是情緒累積到今天覺得很爆炸,覺得在不寫點甚麼東西我可能會被這些黑暗吞噬。有時候憎恨的是這世界的自私與無知,有時候絕望的是我的無能為力。我多麼希望可以有千千萬萬個我在這個世界上,我們都可以主動伸出手讓對方知道我們就在這裡,我能夠做的也許不多,我不能夠完全把你從苦痛拉出來,可是我在這裡陪著你,當我看見你在泥沼裡掙扎,我也沾了泥濘。

我也見過那個深不見底的幽暗,我記得那個時候很想用任何事情把自己塞滿好讓自己看不見那坑谷的自己。甚至是這樣的一個妄想,覺得完成了甚麼人生重大里程碑之後就能夠死去的解脫。可是我還活著,我想我是很幸運的,我一路上遇見太多貴人,直到現在我的生命都還正被翻轉著。

記得之前的諮商師曾跟我說,很多兒時經歷創傷的人都會有這樣的妄想,覺得自己活不過某個年齡,覺得成年了就該死去。所以這不是我這個人不愛惜生命還是怎樣巴拉巴拉,這就只是先前的一個因所導致的果。

這個地球上明明有這麼這麼多的人,台灣的人口密度明明這麼這麼的高,華人傳統文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明明是這麼這麼的緊密,為什麼我們沒有辦法建立起一個溫暖的安全網讓人覺得可以依靠呢?

我沒有一個通用的說詞可以告訴誰,遇到太堅強努力的人我會說你太努力了,你可以試著放鬆一點,逐漸學習這個放鬆一點這個世界也不會因此崩壞的可愛事實。遇到太無力的人我會說沒關係,慢慢來,我們永遠有時間等你變得更有力氣一點於是我們可以工作。遇到太崩潰的人我會說我們要慢一點,我想要準備到一個程度是我們見完面之後你都還可以正常工作吃飯喝酒聊天一週之後再來見我。

你問我有精神疾病的人到底想要甚麼或需要甚麼?他們自己很可能也不曉得,可是至少我知道時間耐心和真誠對待絕對不會造成傷害。要他們變得正常、看起來正常通常是最大的折磨,因為他們自己也極度渴望正常,彷彿那裏真的有一個人叫做正常人然後他的生活裡面沒有任何挫折苦難傷心疼痛或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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