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31日 星期六

再見了,我的2016

2016是個充滿動盪與成長的一年。發生的事情多到我不曉得該用時間排序或是主題排序,所以就讓書寫這件事情自由地帶領我吧。


首先想到的是獨立生活這件事情,經濟上的完全獨立是一樣挑戰,從年初非常捉襟見肘不斷盤算安排收入支出的情況到現在可以規律地存下一筆錢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對於賺錢這件事情的心態也在改變,一直以來都是為了消費而賺錢,也就容易掉入一個賺多少花多少的窘境,宛如怎麼賺也只是剛好夠,物慾太多,生活過得太奢侈,面對自己內心的壓力與不安需要以囤積和確保充足的方式來讓自己安心,像是隨時準備避難的狀態,也討厭準備不足或臨時想要得到什麼卻無法唾手可即的感覺,所以總是事先準備好。準備是個很奇怪的詞,大家都希望生活中有這麼樣一個人可以為自己準備好任何事情,然而真正的意外是準備不了的,該發生就是會發生,於是我也還在學習如何接納生命中的各種不確定性與無法預測。即使過去27年都活得非常確定,好像可以看見終點站似的,這模式卻再也無法適用於下個27年。

消費習慣的改變有一部分也來自於想要為這地球盡一份心力的實踐,開始用最簡單的方式保養佐以沒有動物實驗的保養品,買手搖杯飲料的時候不用袋子了也自備吸管,不一直買新衣服了,外食的比例也減少了,不需要那麼多大餐了。大概也是因為在美國久了吃得愈來愈簡單了,回到台灣後看到每天因為外帶一堆食物而製造的一堆垃圾感到有點心驚,如果我也又進入外食人生的話,這勢必會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第二部分是對於自己的理解又更多了一點,如果要放上一個主題概括一切的話,那麼就是我想我離我要的那個平衡點愈來愈近了,任性的自我與社會化之間的平衡,我想要呈現的模樣和他人想要我表現的樣子。以前是很被動攻擊式地想要壓制這個社會帶來的壓迫,妄想是只要我把這一切社會規則玩好後我就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管我因為我沒做出任何違反規則的事。也是因為自己幸運所以這套遊戲規則對我來說並不困難,我總是「成功」了然後我做我的事情,但是無形之中我卻把自己逼得更緊,如果說掉到70分就會被這個社會嘲笑攻擊,那麼我就會用個80分甚至90分的標準逼自己,把自己先批評到體無完膚之後別人當然也就沒有空隙可以再批評我了。

然後我發現了我還是很不自由,我把自己困在了一個不能失敗的尖塔上,如果那裡有個閣樓的話。失敗是個太主觀的概念,那些不完美的事情都不能發生,於是我過去的決定變成都圍繞著我不能失敗或我不得不做下的選擇,這些東西不是我的自由意志,我也發現我害怕承擔自由做決定連帶而來的責任與可能失敗的風險。很幸運的是在年末之際被戳到了,第一次如此誠實地面質自己,我正在做的和我心中所想的是吻合的嗎?我的那些理想性的東西是怎麼來的呢?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開始實踐呢?

發現一切的改變來自於轉念,也不見得是外在世界的什麼真的改變了,而是我如何感知這些東西的存在。在那一瞬間在我心中的某個地方被動搖了,過去三年以來我是誰這件事情不斷被挑戰和調整,我逐漸褪去那些不屬於我的外皮,他們也不是全然壞的東西,也是因為有他們的保護讓我可以長大、走到今天我站著在的地方。以前我會想把那些看做污點的東西通通丟掉,還有很多子主題這裡就不說了,重點是現在沒有那麼多執念了,沒有那麼多「應該」、「不得不」、「非要不可」,不然就是一堆災難性的想法。我也覺得是我很幸運,過去三年的養成與生活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以致於我可以看見另外一種生活的可能,我想這就是生活在他方的真諦吧。然後現在放在手掌心上的是心遠地自偏。

第三部分則是自己與他人、外在世界的連結關係。好像也是從各種動盪與搖擺之間了解親密是什麼東西,有很多和身旁的人覺得很親密的時刻,要謝謝社群網絡的存在讓我們沒有消失在彼此的生活中,我也還是很珍惜每一次的會面。和朋友的關係發展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我總是接收卻不見得有釋放,現在則覺得更多平衡和從容自然而然地出現,我想也是我比較勇敢了,不再那麼覺得自己裡頭都是殘破見不得人的東西,我還是緩慢地在修復我自己,用我自己舒服的速度才能夠延續這個一生的功課下去。認識新朋友這件事情也變得比較容易了,不需要那麼多距離和防衛了,如果能夠在這些有意義的場合相遇,我相信我們是有某些重要又深刻的連結的。也很享受那些和本來不熟的朋友有更多了解的機會,大多數都覺得很舒服也很自在,雖然我還是討厭死networking了,無法接受它的目的與行為本身不一致。

相信2017只會愈來愈好的。往我所想望的地方走去,頭腦裡頭裝的東西足夠了,現在的課題都是如何結合並實踐到生活之中,我要逐漸摸索出引領我們抵達理想狀態的解方。朋友說像是過河摸象,我是沒那麼悲觀啦,因為我還是能夠看得很清楚呀。這是對於自己的能力愈來愈有掌握的成長,我能看見我能做的,我也看見了我還做不到的,還有看見以前看不到的,我正在長大啊。

改變的本質是暴力的,而我想成為的是那份溫柔的支持力量,因為現在我還沒有能夠承擔撕裂背後傷痛的能力,也是因為我還很害怕,可能也還在拒絕承認必然的傷害的妄想裡頭,我希望是可以平和的地轉移的。

活在當下吧,練習好好活著,對自己寬容一點,對這世界謙卑一點。相信一切的安排都有其意義即使可能不是眼前所見的最佳解,相信最壞的已經都發生了,不會更慘了,因為有那麼多的支持和肯定,我很安全,我可以因此讓自己站到一個更危險的地方,然後這都不是衝動而已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你好,我的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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