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別

好像這次回台灣放假之後才真正地向台灣道別，像是花了一年的時間，卻仍然是條未盡的路。對我來說，道別需要暖身，因為道別隨之而來的脆弱讓我害怕，那是個不存在在我和台灣之間連結的東西，台灣總是要我繼續當個強悍的人，於是我總是強悍著、瀟灑著看人情冷暖。


大量的玩樂與飯局填滿了時間，重溫了往返都市的感覺，景色似乎都沒有改變，於是隨著情境我也退化到了從前。每當不小心注意到什麼些微差異，情緒就會湧上快要把人吞噬，於是又習慣性的壓抑。巧妙的總是關心別人，而不太帶到自己即將真正的遠去一段日子，不是一年。


「不知道下次再見是什麼時候」、「你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竟然在某些時候突然的覺得被襲擊了，當假期已經過去一個月後，我又踏入倒數離去的那個陷阱之中。多數的見面就像從前的定期聚會，我真摯的感謝這些朋友，他們竟然可以忍受我這樣一個懶惰又霸道的人，總是一年半載的才約見面一回，平時連訊息也罕見。少數的見面則需要快速地處理相見的喜到別離的澀，我們一不小心的忘了時間在房間裡、在路邊、在公園裡聊著，天南地北，是我好久不見的暢快，像是回到從前。


可是這次我再也無法給你們一個確切的答案了，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再回來。只能肯定這不會是個永久的狀態，可是未來的人生會怎麼走是我現在無法掌握的。如果能夠，很希望給你們每個人一個擁抱，不過我卻又是害怕擁抱的，擁抱太讓人無法控制，不能夠不感到安全。


最有記憶點的一天是自己一個人耗掉一個白日。坐在臺大對面的星巴克裡，是最熟悉的位置和景色，能夠看著羅斯福路上的車水馬龍，可以看見情侶在兩側的人行道走著。以前的我不怕熱只怕冷，即使那座位冷氣抵達不了又會曬太陽但我總是感到舒適。現在卻不同了，不斷沁汗的我在一個小時後投降，破遷到樓梯旁最涼的地方。想著好多人曾經和我一起在這個地方發生著好多事，而這個地方卻幾乎不變，那些桌椅擺放的變化絲毫不影響我腦海中的畫面。然後又轉移到東門站，一家以前只來過一次但很喜歡的咖啡館，其實沒有什麼記憶了，可是店裡放的歌太深沈，光是發呆著都被牽引到某個可怕的地方，胡思亂想著物換星移以及人生無常，竟難過的無法自己。我們能夠擁有的太多也太少，機率再低也可能有發生的一天，再怎麼算計著未來未來也可能變成不存在而無法被算計的。


這兩個月還有項重要的功課，是辨別與區分了那些不想有的、可以沒有的、以及不能夠沒有的。說來殘忍，為什麼天地萬物要順從我的分類與安排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需要這樣辨別，只是當重新接觸的那一剎那，像是怪獸大學裡面的那個測量驚嚇機器，心中突然跑出一檯機器，而分數衝了上去，沒有刻度的倒是。


網路上總愛說美國什麼都有你什麼也不用帶去，可是我就愛每次都裝到超重的邊緣，自己搬地汗流浹背不說，到最後還有一堆東西沒塞進去。那之於我是在我心中的份量，一個叫做家的東西。於是不想要這麼輕飄飄地離開，怕一旦輕了最後也忘了為什麼要回家。


有些食物還是沒吃到，留些遺憾吧等著下一回。